【叶皓】不归路 伍
刘皓变成鬼了。
起初他还没有意识自己是个什么状况，在一片狼藉的出租屋里没头绪地打转。
出租屋显然是被整理过了，外头也听不到惯常会有的嘈杂声息。
他抬步向外走，只是觉得自己的身体比之前轻快许多，和注射有那么一点相像，都是走在棉花糖上的轻飘飘。
然后他发现自己比平时出门的时候少了个动作。
他没开门。
刘皓转过头看着拉了警戒线的大门，伸出手去拉那条黄黑相间的盘踞在门上蛇样的塑料带，塑料带穿过他的手掌，被微风吹动嗦嗦地响。
他的手指尖没入木门，丝毫没有碰到障碍。
他不可置信地举起手，阳光漫撒下来，在地上没留下一点阴影。
原来是真的死了呀？
刘皓恍惚地想。
原来人死了真的会变成鬼啊？原来自己死后不用下地狱啊？
其实适应了之后变成鬼也挺好的。
没有人看得见，没有人听得见。
刘皓这么想着的时候正大咧咧站在苏沐橙面前，特幼稚地对她做鬼脸。
当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往往是最能暴露人性劣根性的时候，当一个人能够不被他人看见的时候更是这样的。
刘皓这样想着，愉快地竖起了中指。
去他的劣根性，我已经死了。
苏沐橙反手取过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披在身上，抬头看了一眼空调，和平时开的温度差不多，怎么今天比往常要冷…？
她低头扣起外套上第一个扣子，带着点疑问的腔调开口，声音很轻。
“哥哥…？”
说完她自己都笑了，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。不可能了，他已经消失了。
她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，而是朝门口扬起笑容，伸手将手边的绿茶往前推了一点。
“叶修。”
“哎？”叶修极其自然地捧起绿茶。“刚才你这有人吗？”
“什么人？”苏沐橙手指抵着嘴唇思考了一下，把人字发得格外重。
“没人啊。”
“可能我忙晕了吧——孙哲平为了不掺和进扫尾工作连残疾证都拿出来了。”
叶修没怎么在意，他开门时一瞬间觉得苏沐橙面前有人，白衬衫，黑发很服帖，一闪就不见了。
绝对不会是看晃眼。
叶修往茶杯里吹了口气，热腾腾的雾气漫上来罩着他的鼻尖。
是个熟人。
或者说现在可能已经不是人了。
叶修慢吞吞喝完茶，把杯子放下，没有什么声音转身往外走，他只是路过顺便来看一眼苏沐橙而已。
苏沐橙一直低着头看手机，没感觉到屋子里少了一个人一样，她又把外套脱了放在一边，空闲着的手指在桌上划拉了一个名字。
刘皓。
然后她意识到自己写了什么，偏过头皱眉看了一会桌面，在原先手指划过的地方打了个叉。
刘皓是在叶修推门的一瞬间飘出去的，他只是条件反射地不想见叶修，却没想到好像被叶修看见了一样。
说好的鬼魂看不见呢！
刘皓在苏沐橙办公室的墙外打转，在几层楼高的空中晃悠来去，直到叶修走了为止。他怕冒然飘出去再被看见，待了一会才走。
他离开之后，苏沐橙从手机屏幕上移开了一下眼神，扫了一眼窗外又瞥了一眼门口，圈起手指抵着下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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